義大利於2016年12月4日舉行修憲公投，雖然是2016年發生的最後一場風險事件，卻對2017年的歐洲有著深遠影響。
公投最終被義大利公民以近六成的反對率予以否決。隔日，義大利前總理倫齊（Matteo Renzi）宣佈辭去總理職位，由外交部長簡提洛尼（Paolo Gentiloni）擔起過渡政府總理一職，原定2018年舉行的大選很可能會提前於2017年上半年舉行。主張義大利脫離歐元區的極右翼政黨五星運動（Five Star Movement）獲勝幾乎成為定局。
倫齊此次雖然因試圖改變參議院功能，鞏固眾議院權力而鬧得「身敗名裂」，但2015年卻成功推動了選舉法，令民選最大黨派自動獲得眾議院過半議席。原本對倫齊領導的中左翼執政民主黨有利的改革，如今卻可能成為五星運動領袖葛里洛（Beppe Grillo）的利器。
這是2016年內繼英國脫歐公投和美國總統大選後，發生在西方世界的第三場政治地震；也是對現行「造反」的民粹主義運動又一個里程碑式的勝利；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對歐洲來說，2017年又是難熬的一年。奧地利在短時間內有極大可能進行議會選舉，屆時由前納粹黨員所創立的自由黨很有機會成為最大黨，贏得掌握實權的總理之位。
2017年開春之後，荷蘭預計於3月15日舉行國會大選，極右翼的荷蘭自由黨（PVV）或將成為國會第一大黨。該黨領袖懷爾德斯（Geert Wilders）近日才因公開發表仇視摩洛哥人的言論並煽動國內宗教歧視情緒而獲罪。
緊接著3月底，英國將迎來開啟脫歐的《里斯本條約》第50條規定的最後期限。新首相梅伊（Theresa May）已做好「硬脫歐」的準備，要「奪回」移民控制權並脫離歐洲法院的管轄範圍。這兩項「權力」與歐盟單一市場原則嚴重衝突，歐盟應不會對英國做出如此巨大的退讓。反觀英國國內對「硬脫歐」或「軟脫歐」依舊沒能達成共識，政府和議會爭論不休，只得交由最高法院的法官們作出判決。
對法國而言，4月23日將是個嚴肅的抉擇點，總統歐蘭德（Francois Hollande）放棄參選後，法國民眾將要從中左翼的瓦爾斯（Manuel Valls）、中右翼的費雍（Francois Fillon）和極右翼的雷朋（Marine Le Pen）等人中做出自己的選擇。照現在的趨勢看來，瓦爾斯能否統一左翼政客和選民的支持仍未能確定；費雍雖然獲得中右翼的支持，但是這位「戴高樂式社會主義」跟隨者的保守觀念及傳統政見，未必能讓他獲得左派主流的支持。反觀雷朋聲勢則如日中天，以反伊斯蘭與國家資本主義的旗號穩穩地抓住大批選民的支持，比美國大選前川普（Donald Trump）有過之而無不及。如4月23無法選出優勝者，那5月7日的複選便會一錘定音。
反觀西班牙從2015年底至今一直處於沒有政府的狀態。在過去6個月舉行的兩次大選中，各派政黨仍無法達成協議形成佔多數的政治聯盟。西班牙很可能在2017年舉行第三次大選，而巴塞隆納（Barcelona）所在的加泰隆尼亞（Catalan）自治區擬於9月舉行的獨立公投更令西班牙政府自顧不暇。重頭戲將發生在10月，屆時德國聯邦議會選舉將吸引全世界的目光，梅克爾（Angela Merkel）和她領導的基督教民主黨（CDU）正面臨越來越大的壓力，與最大黨社會民主黨（SPD）之間的合作未必能持續，而極右翼的德國另類選擇黨（AfD）已在2016年內贏得多個聯邦議會的重要席次。
2017年歐洲站在選擇的路口，面臨著集體向右的潮流，而這一切都需從「波瀾壯闊」的2016年說起。
黑天鵝效應 全球動蕩
剛剛過去的2016年，對全球局勢而言一點都不安寧。巴西前總統羅賽芙（Dilma Rousseff）和南韓總統朴槿惠先後遭彈劾；「伊斯蘭國」（ISIS）肆虐，恐怖主義本土化的趨勢在全球生根萌芽；歐洲難民危機激化，經濟、種族、宗教問題以井噴趨勢爆發，致使歐洲政壇紊亂分裂。土耳其軍事政變流產，總統艾爾段（Recep Tayyip Erdogan）疑似推動大規模「肅清」運動；南海爭端風雲驟起，中菲美三國關係千迴百轉；英國脫歐令全球咋舌，敲響歐盟警鐘；美國大選川普入主白宮，引發躁動；義大利修憲公投被否決，歐元前景堪憂。
在這跌宕起伏的變局中，最大的三件黑天鵝事件無外乎英國脫歐、美國大選及義大利修憲公投，而三者間有著相通的共性。
英格蘭中部的藍領工人選民，讓英國脫歐的倡議成為現實；在全球化浪潮中失意的美國中產階級與底層民眾，將川普推上檯面；義大利傳統中左翼菁英試圖傾力一搏，透過修改憲法來改變政令不行的政治體制，但革新的努力最終被從事工農業職業的選民壓倒。這是一場接一場所謂「民粹主義革命」的勝利。
倘若回頭審視所有「民粹主義」政客面對歐洲難民和恐怖襲擊等事情上的反應，便可發現，所有的民粹主義政客敏銳地抓住移民危機、全球化和自由貿易的問題，並將幾個因素作為引爆社會爭議的導火線，進而創造打擊執政黨和傳統政治菁英群體的機會。
本文來源：《多維TW》月刊014期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