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園雅集圖》成就了中國文壇上最光輝的一瞬間,中國千年來文人的精神追求於宋代行至高峰。他們燒香、點茶、插花、掛畫,日常裡離不開琴棋書畫詩酒花。走進宋代文人豐滿的精神世界,看他們怎麼充滿儀式感地過日子。
這天下午清風徐來,京郊花竹茂密處花香陣陣,人聲隱隱。走近一看是十多人的文士聚會,瞧,那可不是大名鼎鼎的大學士蘇東坡嗎?
他身著黑帽黃袍,興致盎然地倚著書案寫字,駙馬爺王詵(詵,音申)一旁張望,也難怪,他除了是蘇東坡的超級粉絲,本身也是位優秀的畫家。還有誰在現場?蘇轍閒適地靠在石盤旁,低頭欣賞,黃庭堅、李公麟、秦觀、張耒、晁補之也來了,而米芾呢早已有幾分酒意,微風與竹林互相碰撞,偶得松韻,有書、有墨、有酒、有香爐,遠方還傳來清幽的阮琴音調。
中國藝術史上永恆的一瞬
雅集,文人雅士吟詩詠文、談論學問的集會,傳統上總和皇室貴冑拖不了干係,畢竟豐厚的文化底蘊和高雅的社會聲譽是維繫家族地位的基石。然而,歷經唐朝、五代更迭,傳統世家大族遭受多次清洗,至以武將之姿奪權的宋太祖趙匡胤確立了「崇文抑武」的基本國策後,中國知識分子階層有了更寬廣的空間。宋代廢除了權貴舉薦的慣例,大幅增加科舉考試錄取名額,「學而優則仕」的風氣蔚為時尚,文人多了,交流日益密切,於是我們看到了《西園雅集圖》中的景象:主角蘇軾是超級偶像、北宋文壇盟主,蘇轍是其胞弟,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畫面中「蘇門四學士」全數到齊,他們是黃庭堅、秦觀、張耒和晁補之,各有才名在外;王詵雖然貴為宋英宗女婿,為了蘇東坡連官也丟了,可見兩人是過命的交情;米芾與李公麟都是蘇軾好友,也是書畫大家,不用多介紹。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簡單粗暴地將《西園雅集圖》稱為「蘇東坡群與其星光燦爛的朋友圈」。
詞與瓷,無價之寶
還有還有,宋代還有令人心嚮往之的宋詞與宋瓷。
蘇軾之後,宋詞分為兩派,一派更注重音律,一派更看重內容,前者從柳永到周邦彥、李清照一脈相承,後者在蘇軾後則以辛棄疾、陸游為宗。蘇東坡年過卅後才開始寫詞,可這些抒發個人情感的傑作幾乎改寫了中國文學史。根據記載,他曾尋問一位善音律的幕士:「我詞比柳詞如何?」對方答曰:「柳郎中詞,只好十七八女孩兒,執紅牙拍板唱『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執鐵板唱『大江東去』。」蘇東坡聽聞此言,為之絕倒,因為這正是兩派詞風最精準生動的說明。
和宋詞同樣價值無可估量的,是宋瓷,這幾年在交易市場上突破天價的,總是宋瓷。二○一七年十月初,由聯電總裁曹興誠收藏的北宋汝窯青天釉洗在香港蘇富比拍賣會上以二億六千萬港元成交,打破了中國瓷器的世界拍賣紀錄。近年來茶文化日益風行,更讓人回過頭,對茶具也挑剔了起來。當然,真正的宋瓷只適合放置在博物館或只是拍賣會的交易臺上,但若存愛美之心,很容易在工藝品店裡找到仿宋樣式的瓷茶具,畫存在於二次元世界,只用眼能欣賞,詞佚失了旋律,只能單口朗讀,可瓷器是真真切切能讓人握在手上,觸手溫潤,感受當年日常的美好。
西湖畔尋宋代遺風
現存最好的宋瓷都收藏於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多數宋代書畫不是在臺北、北京兩故宮,就是為他國博物館所擁有,而北宋文壇之盛況雖遠非南宋所能追及,可要沾染昔日名士風流,我們還得拜訪現在的臨安。每年九月底,杭州會舉辦為期一個月左右的「南宋文化節」,吳山腳下藝文表演川流不息,杭州博物館也有相關展出。若未能躬逢其盛,幾個相關的博物館都在西湖畔,環境特別好,而且,悉數免費,值得一訪,最後,別忘了到西湖畔看看蘇東坡。一生仕途不順,可他在擔任杭州知州期間治理西湖的成效,可是讓當地老百姓很有感。他老人家的石像就立在蘇堤南端,拜訪西湖,不可不向這風雅開闊的文化偶像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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