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庸是個念舊的人,他竟留著童年累積至今的上百張黑膠唱片,工作室裡的皮椅也坐20年了。採訪中,他反覆提起童年所住的日式房子,「台灣和大陸的城市都在拆老房子,但一個城市一旦失去過去的記憶,也就失去了未來的希望。」
談到現代人購買過剩的東西,卻不珍惜舊物時,朱德庸手摸了摸正坐著的皮椅,「一個人留在世界上的記憶,不會超過四代。如果一張椅子能留有祖父、父親使用的記憶,再傳給後代,摸著扶手的痕跡,就想到父親、祖父,不是很好嗎?」
這番話之中,藏著朱德庸心中對父親的遺憾,「我的父親在2011年過世,當時他94歲,走得很突然,是在生日當天,吃東西噎住走的。我來不及見到他最後一面。」
朱德庸表示,「他過世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那天,我去父親家,兩人面對面坐在客廳。但我們都不是多話的人,對坐1個半小時,幾乎沒講幾句話。後來回想,覺得當時應該要多說些話,留下更多對父親的記憶。」
朱德庸童年的日式房子,如今已經被建商圍起來不能進入,但還未拆除,「如果可以再讓我進去一次,我很想把從小標記我身高刻度的那段柱子切下來帶走,還想帶走父母臥室牆邊的一塊毛玻璃,因為上面都是我小時候用鉛筆畫的痕跡。」
生命中的「失去」和「惋惜」,正是朱德庸下一部創作的主題。他表示,自己已經寫了20幾個故事,「我記得我的童年、也知道兒子的童年,但父親過世後,我就永遠失去了某些只屬於父親自己成長的記憶。這些記憶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