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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士傑 40年前從獸醫轉行 表演路上童心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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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譽華人世界的資深演員金士傑,是個演什麼像什麼的戲精,40年前,他從獸醫工作轉換跑道,毅然投身劇場,和一群同樣熱愛舞台的青年,合力創辦蘭陵劇坊,白天做苦力,晚上排戲,他說自己當年像苦行僧一樣,「在一無所有的年代,也沒有前例可循,我們專注在對表演的熱情,別無所求,反而醞釀出巨大的能量。」

今年是蘭陵劇坊成立40周年,本報特別專訪金士傑,與讀者分享他的劇場人生,以及面對嚴峻的表演環境,如何以順處逆,隨時做好準備。以下是金士傑接受專訪摘要。

人要有點浪漫 否則枉費此生

問:談談您的童年生活。

答:我從小就是個文青,讀大量的書,也喜歡寫字,我在屏東海邊星空下的小房間裡,總想著有一天要到遠方去,要做點什麼事。我的父親是軍人,也是資深京劇票友,我叔叔還會拉琴,雖然我一直對京劇沒有太多涉入,但京劇是我成長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我到很後來才領悟,原來京劇也是我戲劇人生裡的「鄉愁」,只要一聽見戲曲的聲響,童年的回憶都回來了。

我的母親是一名基督徒,基督信仰對我影響很深,善與死、罪惡與道德、好人與壞人、瞬間與永恆等,連帶讓我對存在主義、虛無主義都有濃厚的興趣,也找了很多書來看,但讀書有時是快樂的,有時是迷路的,我有陣子為了反抗體制,渴求離群索居,甚至還考慮出家,這些想法就是浪漫,但我認為人就是要有一點浪漫,否則就枉費此生了。

白天做工晚上排戲 吃苦當補

問:您在什麼樣的契機下踏入劇場?

答:屏東農專畢業後我告訴爸媽,想到台北做事,但確切要做什麼自己也說不上來,我在離家的那天,到爸爸的辦公室跟他道別,他苦勸我留下,但知道說服不了我後,他說要去洗把臉,我知道爸爸在哭,當下我就決定我不要去台北了。我是那種自許要拯救世界的人,但我卻連爸媽的感受都照顧不了,我決定先留下來,讓爸媽安心,也到農場當獸醫,過養豬的生活。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我想說給家裡有交代了,又背起行囊,這次我是真的要離家了。到台北後,我認為我的腦細胞很神聖,要用在創作上,所以我不做耗腦力的工作,白天做搬運工,晚上動筆寫作、試著寫劇本,我不覺得搬東西是苦差事,反而覺得是練身體,感覺好得不得了。

我認為1970年代的「江湖」(指藝文圈)是很小的,我還沒入行前,只是走在路上、看個畫展,也會認識藝文界的朋友,後來因緣際會下,被作家張曉風的夫婿林治平,找去參與基督教藝術團契,在戲劇作品《和氏璧》裡飾演「村民戊」和「官員乙」,成為我演員生涯的第一步。

蘭陵學會的事 做打不死頑童

問:請您說說蘭陵劇坊經驗。

答:蘭陵劇坊的特色是著重身體訓練,指導老師吳靜吉告訴我們,一開始不要以演出為目的,就是專心地玩,雖然過程中有很多伙伴想退出,畢竟沒收入、也沒有要上台表演,看起來根本在浪費時間,但一年半過去,我們逐漸累積表演的實力,在推出首部作品《荷珠新配》,一舉打響名號,觀眾在台下的笑聲、掌聲之大,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我在蘭陵劇坊學會最珍貴的事情,就是要做打不死的頑童,永遠不去想競爭,但同時保持競爭的樂趣;我們不喜歡框架,玩出趣味性、玩出價值,在嚴謹中帶點荒唐,在規矩裡找到可發揮的空間。這樣的信念一直影響我,不管是演悲劇、喜劇、荒謬劇,我都能保持歡快心情,我永遠都能聽見我內在小孩的歡笑聲。

這樣的訓練方式,當然可以複製到現在,而且可以一直沿用下去。

台灣演員觀眾 少了點「飢渴」

問:您認為目前台灣表演藝術界缺少了什麼?

答:就我個人粗淺的觀察,我感覺現在不管是台上演員,還是台下觀眾,都少了一點對表演的「飢渴」。當然觀眾們都很厲害,知道何時屏氣凝神,何時給予熱烈掌聲,但我感覺大家不是太「飢餓」地來吃我「這頓飯」;舞台劇作品要追求的是讓別人難忘,這些年倒是比較樸素,不夠「飢渴」,感覺吃個甜點、點心就可以。

年輕時我很迷戀作家紀德的散文《地糧》,裡面談論孤獨,也談論「沒有欲望,就沒有一切」,我很喜歡賈伯斯說的「stay hungry,stay foolish」。我想說的是,回到飢渴的位置,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