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通訊（ZTE）上周五發布半年報預告，2018年上半年遭遇慘重虧損，預計虧損70億元人民幣（下同）至90億元，上半年獲利衰退近500％，公司虧損主要原因之一，包括被美重罰的10億美元罰款。隔日清晨，中興通訊在官方微博上發布簡短聲明：「滿懷信心，再出發！」在中興通訊案接近落幕時，倒讓我想起中國前任世貿談判代表龍永圖曾提過的一段往事，與稍早貿促會對中興通訊提出的建言，談的是同樣的問題。

　4月中旬，在中興通訊被美方制裁的第一時間，大陸各方掀起對美撻伐之聲，惟中國貿促會高呼，要救中興，當務之急除了透過多方面努力緩解美國制裁對該公司的災難性影響，更重要的是，無論美方制裁令能否放寬，中國的政府部門都應加快推進中國企業合規管理，讓這個案例成為中國企業強化合規的一個里程碑。貿促會對中興通訊的建議就是，站出來坦誠一切。

　之後歷經中美高官三次交換意見、中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與美國總統川普直接通電話表達對此事關切…美國商務部終於在3個月後，與中興通訊簽署協議，未來該公司向美方繳清4億美元的保證金之後，即得以恢復經營。

　作為中國5G戰略先鋒，中興如今全盤接收美方高壓條件，閃亮招牌一夕之間鈍化，成為中美經貿談判上的籌碼不說，因其漠視國際規則、輕忽國與國政治角力帶來的風險，讓自身成為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再看看龍永圖的談話。這段談話的背景是，上世紀90年代末，中國大陸積極準備入世談判，中國官員頻頻組團赴國外考察。在某次行程中，龍永圖行經一公園時，聽到一連串來自公廁馬桶的聲響，走近探看，發現是一名外國少年使勁不斷按著沖水把手，他好奇地問少年需要幫忙嗎？這名少年回頭說「不需要，我只是要把馬桶沖乾淨罷了。」一位中國官員接受中央電視台訪問時，因回憶此事而動容。他表示，這正說明了一個國家的進步，觀念進步才是核心。

　作為上談判桌無數次的中國文官，龍永圖要表達的是，中國大陸如不選擇開放，觀念上將無法與國際接軌，一直淪為西方國家在貿易戰爭中宰割的對象，唯有內省並改革，才能走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困境。沖馬桶雖與中興案相距20年，但時至今日，貿促會的建言，和龍永圖談的是一樣是觀念的改變。

　不可否認，中國近年來在經濟上競速發展的雄心，一方面激活全球經貿，也讓其成為美國等西方國家心存忌憚的頭號目標。中興案之於我們，其實不盡然是對台廠的影響，或何時向美方交出剩下的4億美元保證金等等，因為這不會只是一場交了昂貴的學費就完事的悲劇。未來，中國大陸從中央到企業再到地方政府，如何從此徹底革除積習，並把不可測的政治風險列入企業發展最重要考量，中興案突顯的問題及對中國經濟發展思維帶來的影響，個人覺得，更值得我們觀察與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