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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525(朱言紫/台中市)

植物園賞花 看金庸的家(上)

台灣人看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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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植物園的白玉蘭。 (作者提供)
杭州植物園品梅苑。
(作者提供)

在環評遠遠趕不上口頭「環比」的現代,杭州人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人均66棵樹,相對於新聞報導上海是66人一棵,杭州人的幸福指數破表到讓人眼紅,不必滅此朝食般的爬西湖那三面群山,只要一進入杭州植物園,在不自覺深呼吸的同時,立刻就會明白人均66是什麼概念。

若把西湖比喻為遠近知名的相府千金,離湖不到一公里,有「植物博物館」之稱的植物園,就是唐伯虎情有獨鍾的華府「秋香」,與「秋香」比鄰而居的,是一代武俠宗師──金庸的家。

植物園的牌坊旁邊,立了塊鄧小平的看板,內容是要好好保護、建設的殷囑,雖有「最佳代言人」的保證,或許因為要收門票,遊客團都轉向免費的西湖,朋友教我寺院卡、公園卡一起辦,到植物園「走春」,成了我在杭州最忙的賞心樂事。

植物園總面積約285公頃,建於1956年,栽有3500種植物,設有十四個專類園和景點。春天的蘇堤、白堤,是「線型」的桃紅柳綠,從明代開始,探春人潮就多如堤畔之草;植物園則是從晚冬的臘梅開始,櫻花、桃花、玉蘭、茶花、海棠、鳶尾花、杜鵑,……,長約四個月的花季,都是「片狀」的花海,人從花下靜過,花雖難留人好留,因外地遊客都去看「大家閨秀」,知道這個人間罕見的「幼嫺仔」﹙細婢﹚,只有在地人、春遊的學生,以及一早就扛著「長槍短砲」,竟日蹲點,為了捕捉花影鳥蹤的攝影愛好者。

植物園比西湖成名還早,早在吳越國時期就有個鷲峰禪寺,北宋時改為靈峰寺,「靈峰探梅」是杭州三處賞梅的「翹楚」﹙另二處為孤山、西溪﹚,我每回從岔路爬上「瑤台」,俯瞰完那千株梅花,再走下來於梅林中盲走瞎逛,最後到「品梅苑」與梅對看,都忍不住要讚嘆那位隱於孤山,以梅為妻以鶴為子的林和靖,他那句「暗香浮動月黃昏」,真的沒騙人,真的會把人的嗅覺神經重新喚醒。

在前往「靈峰探梅」的小路上,有塊刻著「一枝春」的石碑,典出南北朝時期,陸凱贈范曄的詩:「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梅花寄到陜西隴縣,怕不早蔫了,江南的早春,也並非一無所有,讓人再三咀嚼的,是無得無失,才能天長地久的君子之交,其淡如水,這份難得的報春情意,讓「一枝春」從此成了禮輕情重的代名詞。

植物園的人氣景點,除了「靈峰探梅」,還有「玉泉魚躍」,是清初西湖十八景之一,玉泉是杭州三大泉﹙其二為虎跑、龍井﹚當中最有看頭的,此處的大青魚,人氣雖不如西湖十景之一的「花港觀魚」,那群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金鱗紅魚,玉泉的大青魚,很多隻是皮孔多處凹陷,明顯歷經滄桑,卻是大人小孩無不愛,許多年過七旬的杭州老人,他的兒時回憶在此,有的還能跟遊客指證歷歷,指出哪一條是被他從小看到老。

這個長約12米寬9米的池子,上有明代董其昌題匾:「魚樂園」,每天都有遊客以雜食餵養,體重超過三十公斤以上的比比皆是,魚之樂,其樂如何可知矣!入口處牆壁上,是范蠡的《養魚經》,鉅細靡遺地教人如何養魚致富,我經過時常想的,卻是歐陽修的〈養魚記〉,他在「非非堂」前面挖個四、五丈寬的池子,養幾隻小魚就能「渺然有江湖千里之想」,可見境隨心轉,是處世的不二良方。

玉泉有兩個泉眼,名為「古珍珠泉」、「晴空細雨泉」,傳說有二:其一,南齊時,曇超和尚請神人鑿泉,神人兩手一拍,泉水汩汩而出,玉泉因此又名「撫掌泉」;其二,兩處泉眼是由一條「草龍」的兩眼化成,草龍原本住在錢塘江口的天開河,有兩艘官船坐滿了被押往京城服勞役的百姓,草龍不忍聽百姓的陣陣哭聲,把船掀翻後直搗皇宮,被太監一箭射中右眼,草龍聽說寺裡的和尚醫術高明,答應幫忙鑿泉作為回報,龍身還在努力鑽泉,就被一心想報效皇恩的和尚,以供佛的玲瓏石鎮壓,從此就有了終年不涸的「晴空細雨泉」,那處「古珍珠泉」,自然被傳說是草龍的左眼。

現代人研究得知,玉泉跟神人、草龍皆無關,從靈隱寺那頭一路過來的,距今約五十萬年前的地下水層,到此剛好是個斜坡,泉水自然湧出地表。工作人員教過我,怎麼在「晴空細雨泉」前面,用腳跺地看「晴空細雨」的奇景,我每回看魚經過,都不忘去跺他個幾腳,不是晴天,也就見不到地面加速震動後產生的,濛濛細雨的奇景,白居易〈題玉泉寺〉:「閒心對定水,清淨兩無塵。」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所開發的只是臨近植物園的金沙港一帶,位於西湖五大水域之一的岳湖旁邊,我猜白刺史當年在玉泉,絕對不知道還有這麼個玩法。

也多虧植物分類區立在地上、掛在樹身的牌子,我這個「花癡」才不再把李花當成梨花,把海棠誤為櫻花,只要讀過幾首跟花有關的詩,就算只分得清木本跟草本,單子葉跟雙子葉的不同,一到植物分類區,放眼望去,到處是一整棵開滿花朵的樹,這種「芳香療法」,在杭州是絕無僅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