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age
20200109■陳駿逸

央行賺了誰的錢?

2019年歲末,一如預期的,並未在貨幣政策上有任何新動作的中央銀行,還是很難擺脫財經舞台主角的身分。兩件事直指央行而來,金管會把台灣發展財管業務的五大難題之首,點明與央行對匯率的態度有緊密關係;除此之外,連續十年每年上繳1,800億元的豐功偉績,看在立委眼中顯然還不夠,一句「是否可能提高繳庫金額至2,000億元?」讓央行急忙說:「1,800億元已是極限了」。

 一個賺錢功力了得、又非常有能力穩定金融市場的中央銀行,任誰執政,肯定都相當歡迎。但如果從台灣整體經濟長遠發展來看,這些成就,未必都是「正能量」的展現,相反的,還有很多須要檢討的空間。

 香港大規模的抗爭行動爆發以來,亞洲金融中心的資金會不會流出、流向何方?一直受到各方勢力注意。國際資金顯然對於高度自由化的新加坡情有獨鍾,台灣如何能在這波資金重洗牌的過程分杯羹,引來了討論。

 過程中,最受矚目的是,金管會準備端出「媲美星港財富管理新方案」,趁此機會吸引資金發展財管業務。但顧立雄主委也坦言,由於有五大劣勢,台灣要發展成為國際金融中心,難度相當高,尤其考慮維護匯率的穩定更為關鍵因素,此話一出,匯率穩定與金融發展是否互相牴觸,再次受到重視。

 的確,這兩者即使不完全站在對立面,仍有相當程度的干擾。簡言之,台灣的出口GDP占比高達七到八成,旺季時,外銷廠商非常須要「匯率的價格競爭優勢」,央行也常從善如流,在能力範圍內給予滿足,加上央行本身追求匯率的動態穩定,長期下來,匯率單日波動金額只要超過一角以上,就被視為是不得了的事,台北匯市也長期予人「是個非常穩定的市場」的印象。

 可也因此,許多的外銷廠商沒有養成在匯市避險的習慣,畢竟匯市相對穩定,是否避險就在可與不可之間,一旦避險成本不低,更是能省則省。如此一來,金融市場缺乏培養避險商品的養分,真有需求者,傾向到香港等地尋找並購買適合的商品。

 換言之,匯率之所以須要相對穩定,和以外銷為主的經濟結構有關。某種程度上來說,以金融服務業為核心產業的地區,不僅要有商品滿足匯率波動的避險問題,適度的波動,也才可以創造更多的商機,刺激市場發展,而台灣對於匯率的態度,這種想法一直都不是主流的思惟。

 可就現實的情況來談,目前我們正好處在一個「有機會吸引外流資金回來」的拐點上,數十年來僅出現過一次的機會,此時對於金融改革與鬆綁的建議,成功的機會不小,或許把匯率的管制放開些,容忍一些波動出現的幅度與頻率,可以讓台灣的金融市場得到一些成長的養分,喊了許多年的區域金融中心,先跨出一步來。金管會的喊話,於時於勢,央行都應該做些讓步。

 央行真正應該據理力爭的,是每年上繳高額盈餘這部分。現在大家看到連續十年,出現逾1,800億的繳庫金額,央行還被封為台灣最大的金雞母,但非議同樣不少。

 先從歷史資料來看,央行並非年年都能有高額獲利,受到新台幣匯率的影響,也曾有四年無盈餘繳庫的紀錄。如果把央行繳庫盈餘當作政府歲入的重要成分,占比還高達一成之多,一旦無法達標,衝擊到財政時,該如何是好?

 尤其央行可以決定雙率走向,又每天在公開市場調度新台幣資金,在外匯市場指揮進出,要求這樣一個單位設立「獲利KPI」,此時整體國際金融市場的收益率都在下滑,獲利指標還想加碼,央行要嘛雙手一攤辦不到,要嘛就只能鋌而走險,對雙率進行更多的干預。但,這些干預,不是為了維護市場的穩定,卻是為了獲利。

 況且,不管央行的本領為何,在金融市場上賺錢,並非設立這個單位的本意吧,他應該把更多心思,放在扶持經濟發展的政策工具的設計或研究上,賺錢這檔事,就放手給民間更多的高手充分發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