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A君經營一個小出版社,常常往大陸去洽書,但最近找他變得很容易。問他為何沒去大陸?A君說,「我在台灣出了一本大陸博客寫的書,批評到共產黨刪改歷史,後來一直聯絡不上作者,聽說被捉去坐牢了,我看,暫時不去大陸的好,免得回不來!」 中國大陸剛結束的兩會,一如預期,「穩增長」是主旋律。北京一隻手要繼續帶領中國經濟向上衝,另一隻手又以嚴密的政治控制,向下打壓民眾尋求尊嚴與自主的欲望,因此美國紐約客雜誌記者歐逸文在《野心時代》一書說,「現在,全世界只有中國這一個國家,同時是經濟大國,也是極權國家。」我想這就是中國令西方媒體感到既困惑又著迷之處,如此強大,又如此極權,是如何維持於不墜?
歐逸文為了解答這個謎題,花了8年在大陸接觸各行各業,人人為了掙脫窮困,捉住中國起飛的機會,奮力向上攀爬,肯努力打拚又搶得先機的人,很容易冒出頭。但是如果個人的意志要挑戰黨的權威,踩到黨的痛腳,組織的力量很快就令你樹倒猢猻散。
因此歐逸文對待他筆下的眾生相,無論是網路創業家、民主異議份子、狂傲的民族主義者,或是不得志的都市盲流,都帶著一種諒解與悲憫的溫和態度。但唯獨對待林毅夫,這位從金門游泳叛逃到大陸,後來成為中國首席經濟學者,語多批判,毫不保留。
《野心時代》以林毅夫的叛逃做為開端,歐逸文坦承,初時,林毅夫一心嚮往建設大中國的故事,深深吸引他。在8年內,歐逸文對林毅夫做過多次專訪,隨著林毅夫對中共影響性的增加,以及受世銀之邀出任首席經濟學家,他看林毅夫的眼光反而轉為嚴苛。林在世銀推銷「中國經驗」,主張貧窮國家要致富,必須延遲政治改革,即使中國已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林毅夫仍堅持其主張。這本書的尾聲,歐逸文借用由台灣赴北大任教的經濟學者霍德明之口,批評林毅夫的觀點「在中國沒有市場」。
歐逸文看中國的觀點無異是西方的。兩岸有許多學者為中國辯解,認為12億人口要談民主,不必然套用西方模式,中國有自己的步伐,循序漸進。但是那會是個什麼模式呢?希望有看見它成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