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交媒體巨頭臉書（Facebook）於6月18日宣佈發佈穩定幣「Libra」（臉書幣）的四天後，比特幣（Bitcoin）價格重新回到1萬美元之上。根據CoinMarketCap資料，6月22日，比特幣價格在時隔15個月後，再度突破1萬美元關卡。

其實，這波行情最重要的「推手」，還是臉書旗下全球數位加密貨幣Libra官方網站正式上線以及Libra穩定幣白皮書公佈。這被認為是主流社會進軍幣圈的標誌。不明所以的人，還真將比特幣和Libra關聯起來看，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其實是比特幣佔了便宜，吃了Libra的「豆腐」，實則天差地別。

Libra橫空出世

6月18日，由全球社交網路巨頭臉書主導的數位貨幣Libra測試網在GitHub開源上線，並發佈白皮書。Libra團隊在白皮書的首句這樣寫道：「Libra的使命是建立一套簡單的、無國界的貨幣，和幫數十億人服務的金融基礎設施。」

檢視Libra計劃的聯合創始人名單，加入計劃的合夥人多半是行動支付或互聯網領域的大廠，包括信用卡清算巨頭MasterCard和VISA、線上支付系統Paypal、線上旅遊預訂公司BookingHoldings、電商平台Ebay和Mercado、線上打車平台Left和Uber、流媒體音樂平台Spotify、線上奢侈品平台Farfetch以及電信運營商Vodafone等。

據白皮書描述，Libra是以區塊鏈為基礎的、有真實的資產擔保的、有獨立的協會治理的全球貨幣，貨幣單位為Libra。Libra將以真實資產儲備為擔保，每Libra數位貨幣都會有對應價值的一籃子貨幣和資產作為背書，受Libra協會的創始成員監督，每位創始成員負責運行一個驗證者節點。

同時，Libra團隊在白皮書中提到，為避免標的資產波動而帶來的幣價波動，Libra並不與單一貨幣「掛鈎」，選擇的儲備資產除了信譽良好的現金外，還有政府貨幣證券。同時，為避免通貨膨脹，新的Libra幣必須使用法定貨幣按1:1的比例購買，相應法幣將被轉換為儲備。對於Libra協會的會員而言，會將儲備金投資於低風險資產，以產生的利息用來支應協會運作，盈餘部分則用於向早期投資者支付初始投資的分紅。

臉書也在白皮書中坦承，己方團隊在Libra協會和Libra區塊鏈的誕生中扮演了關鍵的角色，並將保有領導地位至2019年，「但最終決策權仍在Libra協會手中」。同時，為分離社交資料與金融資料，臉書創立了受其監管的子公司Calibra，以代表其在Libra網路中進行運作，與Libra協會的其他成員肩負同樣的權責。

按照Libra白皮書中的設想，Libra協會將是一種類似於「代議制」的獨立非營利性會員制組織，總部設在瑞士日內瓦，由Libra協會理事會進行管理，而理事會由各驗證者節點分別指派一名代表構成。在初始階段，Libra協會理事會成員由創始人企業、非營利組織、多邊組織和學術機構共同組成，所有決策都將由理事會做出，重大政策或技術性決策，需要三分之二的成員投票表決同意。

除了對Libra網路的治理制定決策外，Libra協會還是一個負責管理Libra儲備的組織，是整個Libra體系的「央媽」。白皮書透露，只有Libra協會能夠製造和銷毀Libra。只有當授權經銷商投入法定資產從協會買入Libra幣以完全支持新幣時，Libra幣才會被製造；只有當授權經銷商向協會賣出Libra幣以換取抵押資產時，Libra幣才會被銷毀。因此Libra協會也承擔「最後的買家」角色。

按照臉書對Libra提出的願景，Libra網路在發展的最初幾年還需要完成多項工作，如額外招募擔當驗證者節點的創始人、為快速啟動生態系統而進行融資、設計和實施激勵計劃以推動Libra的使用、以協會名義建立社會影響力等。Libra協會將力求在五年內逐步實現Libra網路的非許可型管理和共識，此後逐漸實現管理的過渡並減少對創始人的依賴。根據白皮書指出：「到2020年上半年，Libra將進行針對性發佈，屆時，Libra協會的創始人數量能夠達到100個左右。」

「信用」和「信任」 不同的基礎

Libra確實是數位貨幣，比特幣也是一種數位貨幣，都是基於底層區塊鏈技術網路，但兩者完全是不同的。這還要從貨幣發行和清算機制說起。

貨幣種類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商品貨幣，另一種是信用貨幣。商品貨幣是基於商品為基礎而發行的貨幣，譬如曾經是依據黃金發行的貨幣。信用貨幣是中央銀行基於自己的信用而發行的貨幣，就是現在通稱的法幣。貨幣的流通方式是以實物貨幣和電子記帳方式進行流通。

Libra目前發行所基於的資產是法幣和短期國債，所以其本質上依然是一種法幣。Libra是第一個引進政府債券的加密貨幣專案。基於此種設想，隨著2020年初Libra系統的上線，美國國債就可以成為Libra幣發行的抵押物而流通於世界，也就是說，支撐Libra的國債就可以流通於世界各地。這種短期國債的支持，將實現美元體系的加密貨幣化，由於貨幣政策技術上可行，這種貨幣是100%準備金的，而且有的準備金是國債。其實，Libra有一個強大的「信用」基礎。

再反過頭來看比特幣。比特幣是利用複雜演算法產生的一串代碼。它本身不具自然屬性的價值，這是所有虛擬貨幣最大的特點，即「虛擬性」。比特幣不僅自身沒有價值，也沒有國家信用支撐，更沒有全社會商品生產和交易作為保證，因而不具貨幣的價值基礎。如果一國宣佈比特幣非合法貨幣，比特幣在該國就無法流通，也無法承擔交換媒介的功能，甚至可能一文不值，連價值貯藏功能都難以發揮。

無論比特幣還是其他虛擬貨幣，都可能在一定範圍內換取商品或完成支付，但能換取商品的並非都是貨幣。如中國大陸昔日的糧票、布票等，都曾經在很長時期、很大範圍內公開或半公開地被用來換取日用品，但從沒有人把糧票、布票定義為貨幣。貨幣成為商品交換媒介的基本條件，是其普遍接受性。由於缺乏國家強制力的支撐，是否接受比特幣支付，就完全取決於人們的意願。一開始，比特幣主要在互聯網上使用，可用來購買網遊中的各種裝備或電子商務網站的商品，後來一些實體商家開始接受比特幣支付。然而，隨著比特幣價格的急劇波動，今天還對比特幣大加追捧的商家，很可能一夜之間就不接受它了。比特幣的流通範圍是有限且不穩的。

此外，比特幣的總量和供給速度由演算法決定，與市場需求和經濟發展無關。比特幣完全不受各貨幣發行當局控制。比特幣突出特點之一就是沒有中央調節機制，它的發行、流通和管理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組織或個人，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改變比特幣的供給量，甚至也沒有中間機構記錄比特幣的交易資訊。

可見，比特幣完全沒有「信用」基礎，它所謂的基礎只是「信任」基礎，基於人們「相信」這東西的概念，然而這個概念也是沒有任何實質支撐的。本刊很早就指出過，比特幣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貨幣。（更多內容見多維TW008期經濟欄目《比特幣風潮再起 能買嗎？》）

Libra的「穩定」基礎

臉書發行Libra究竟是要做什麼？還得仔細從白皮書裏面找答案——Libra的目標是「建立一套簡單的、無國界的貨幣，和幫數十億人服務的金融基礎設施」。

比特幣的理念和機制，也的確激勵了後來所有的數位貨幣方案，在比特幣的機制上，不斷有更多的創新衍生出來，當然也包括本文主角Libra穩定幣。如果說比特幣誕生於理想主義，Libra則是其現實主義轉型。

身為虛擬資產的比特幣，它與現有的法幣和資產掛鈎不同。但Libra能成功地完成這種嫁接。作為一種數位資產，Libra相對於比特幣的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它能把現有法幣以一種更合理的方式轉化成數位形式，在市場使用。這就會大大推進貨幣數位化的進程。Libra目前的舉措，並不是一些評論家所提倡的「革命」，其實更近似於一種妥協，在主流金融體系和邊緣數位貨幣之間，尋求最大交集。

其他各國政府也紛紛加強監管。尤其是七大工業國家集團（G7）國家可能很快就會採取行動，各國的看法也不盡相同。儘管法國表示不反對臉書創建金融工具，但還是強烈反對Libra成為其主權貨幣。法國經濟和財政部長勒麥爾（Bruno Le Maire）就對Libra成為「主權貨幣」做出警告，他「對創新持開放態度」，但是同時也擔心Libra可能會取代傳統貨幣，並呼籲G7各國央行為今年7月舉行的會議準備一份關於臉書專案的報告。

德國議員費伯（Markus Ferber）也反對該計劃，稱這可能讓擁有超過20億用戶的臉書成為「影子銀行」。

英國央行總裁卡尼則持開放態度，他表示，全球支付系統目前在很大程度上確實是不平等的。但這可能會受到全球監管的「最高標準」的制約。英國央行將「非常密切地」審查這一計劃。

據路透社報導，七國集團已成立一個特別工作組，其中各國央行將研究如何監管包括臉書的Libra在內的加密貨幣。

本文來源：《多維TW》月刊04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