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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投點燃脫歐歹戲 嘗苦果的不止是梅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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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冬季的倫敦寒風凜冽。2018年12月12日,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ay)穿著一雙黑色皮鞋、神態略顯疲憊地出現在了唐寧街10號門前。她在演講中無奈地表示:「我本應該在今天下午前往都柏林繼續商議脫歐事務工作,而現在我不得不留在這裏,因應即將到來的不信任投票。」

英國保守黨對梅伊所發起的這場逼宮行動,最終以200票對117票的結果,梅伊挺過黨內不信任投票,未來一年內將不會再次遭遇黨內挑戰。然而梅伊的危機並未解除,反對黨工黨領袖科爾賓(Jeremy Corbyn)於12月18日對其提出了不信任動議。

脫歐:未明的前景與必然的失望

梅伊之所以接連遭遇黨內外的挑戰,主要癥結點仍然是英國當前所面臨的最大政治難題——脫歐協議。英國與歐盟11月底達成脫歐協議草案後,梅伊希望英國議會為協議草案放行,但是議會並不買帳,梅伊被迫推遲表決。這份不被國會所喜的脫歐協議草案只能等到2019年1月9日才能重新開始討論,並在5日的爭辯後才可能再次進行表決。

這一系列戲劇化事件後,英國輿論關於脫歐前景的討論再次熱烈起來。

歐盟的態度很堅決,歐盟執委會主席榮科(Jean-Claude Juncker)和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都表示沒有意願修改協議。惟面對明年3月即將來臨的脫歐期限,梅伊仍有可能在所剩極短的時間內對該協議做出細微調整,完成脫歐。畢竟歐盟在掌握了主動權的情況下,做出些許讓步也是可以接受的。

另有消息稱,英國工黨和保守黨議員儘管正在努力準備,避免「無協議脫歐」(No-deal Brexit)帶來的混亂。但因脫歐協議不斷受阻,「無協議脫歐」的可能性並不能排除。對此,有脫歐派政客辯解稱,「有管理的無協議」脫歐並不意味著完全沒有任何共識,甚至表示可以用「極簡主義」脫歐的方式,避免脫歐那一天法律上的「跳崖」即可。

還有一種號召「自由投票」的聲音,也就是讓所有人共同決定英國究竟該選擇哪一條路,究竟是硬脫歐、梅伊政府計劃的脫歐方案、還是再找其他方案,又或是進行脫歐的「二次公投」以決定究竟是否脫歐,將整起事件帶回原點。值得注意的是,歐洲法院12月10日緊急做出裁定,讓英國可單方面撤回其遞交給歐盟的脫歐請求,這又為英國留了一扇「不脫歐」的門。

不論是哪種結果,似乎都不是能讓梅伊政府滿意,或讓英國人滿意的方式,英國的尷尬境地也無法改變。接下來,英國該怎麼辦、將走向何方,梅伊都難以做出明確回答。如今英國的亂局,身為首相的梅伊難辭其咎,但是脫歐的禍端並不始於梅伊,脫歐的苦果也絕不是由她一人來品嘗。

為反對而反對 梅伊被釘成罪人

在過去兩年多的時間裏,外界對英國脫歐最直接的觀感是混亂不堪,領導人提出的種種想法都不可避免遇到反對,其中更有不少政客是為了反對而反對。議員們為了實現自己的利益不惜逼宮,利用所謂的「民主」和「自由」綁架國家。

在國家危機面前,英國政客表現出的不是群策群力、共克時艱,而是站在一旁煽風點火、從中漁利。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為自己的仕途累積政治資本,殊不知,這種不負責的態度已證明其虛偽與狹隘,而且為糟糕的局面火上澆油。

時間再往前推。細究梅伊兩年多來遭遇的種種困境,主因其實來自於前任首相卡麥隆(David Cameron)輕率做出決定的後果。2016年,卡麥隆原以為舉辦一場脫歐公投可以為其爭取選票、向歐盟討價還價,那場自以為是的公投豪賭,最後的結果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公投反映的,是人民的傲慢還是國家政策方向?自負的卡麥隆沒有為這場豪賭負責到底,反而立即辭去了首相職位,將爛攤子甩給繼任者。如果當年他能夠做出更負責任的選擇,也許梅伊在當前面對的,就不是這樣的英國政局。

卡麥隆當時把脫歐公投當作贏得更多政治實力的工具,同樣地,對人民而言,脫歐公投更是反映「民眾期待」或者說是「英國式傲慢」的載體。平心而論,藉由公投來決定國家方向,其所承載的從來不是促使國家前進的動力,只能是各種意見在各方影響力下,所短暫呈現的一場「集體表演」,就像台灣此前與九合一大選綑綁的10項公投,在不同勢力交錯影響下,唯一真實反映出的,只有各個不同群體民眾的傲慢心態。

2016年以極細微差距所做出的脫歐決定,在於英國一部分人的衝動,在於公投本身用來決定國家重大方向的不合理性,也更在於那些投票的英國人本身就有脫歐的念頭,他們以為今天的英國並不需要和歐洲融為一體,英國的未來在脫離了歐盟的情況下甚至會更好。

實際上,英國人樂於脫歐的心態背後,源自一個尚未認清自己位置的大不列顛王國。

孤懸海外、驕傲的英國一向自視甚高,自稱:「從公元1066年就沒有被征服過,從1783年就沒有輸過一場重大戰爭。」引領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英國一度在全球稱霸,在英國人的腦海中,大不列顛仍舊是那個獨一無二、傲視全球的存在。

放到歐盟建立的歷史中,英國人就持著這種心態。1951年歐洲煤鋼共同體簽約、1957年歐洲經濟共同體簽約,英國只是袖手旁觀。至於後來英國時任首相麥米倫(Harold Macmillan)尋求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也只是想利用歐共體的市場,而同時並不放棄和美國的特殊關係。英國對於歐陸的態度一直相當自私傲慢,合則用、不合則棄。

但如今的全球格局正又一次地改寫著,當前,只有規模更大的、內部聯繫更為緊密的經濟體,才能夠發揮足夠的影響力,這也是為何越來越多的經濟體,比如東協與非洲聯盟之所以日益緊密,加拿大與墨西哥無可避免地依賴美國,中國大陸對周邊經濟體的影響力越發增強,而歐盟也有必要繼續整合的原因。今天早已不是那個可以孤懸海外「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時代,英國對歐盟、對世界都遠非自己所想的那般重要和不可或缺,選擇脫歐,明顯是錯估了形勢。

說到底,如今英國脫歐過程中遭遇的種種尷尬與困境,都在於它對自己和歐洲定位的結果。英國早已不是「日不落」帝國,脫歐的選擇必定阻礙英國自身發展的腳步。脫歐之路已經泥濘不堪,可惜的是,英國尚未從迷夢中清醒過來。

本文來源:《多維TW》月刊03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