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的格靈芝捷運站(Kerinchi LRT Station),上班人流開始集聚,並排的五個出站閘口中,有一個現象顯得與眾不同,在刷卡的感應器下方,出現一個亮燈的掃碼框:一些愛嘗鮮的上班族,開始使用掃碼進站了。現在,吉隆坡已經有七個捷運站可以掃碼進站,而馬來西亞也成為繼中國大陸之後,全球第二個接受捷運掃碼入站的國家。
珠穆朗瑪峰腳下的小商家也能接受行動支付,山區的農民用手機3分鐘申請貸款,支付寶在「雙11」當天秒處理12萬筆交易,阿里雲城市大腦能讓吉隆坡救護車時間縮短近一半……8月18日,93歲的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迪(Mahathir Mohamad)在訪問阿里巴巴杭州總部時表示,你們把科技運用到很多領域,解決人類面臨的許多問題,特別偉大。祝賀你們,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我要請你們與我們分享創新的思想,讓馬來西亞也可以從當代科技當中獲益,「非常感謝阿里巴巴,讓我們開闊視野,看到新的可能。」
行動支付將中國帶入數位普惠的新時代之後,也正迅速地在「一帶一路」國家和地區開花結果。沿著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由北至南、由東向西,包括南韓、香港、菲律賓、泰國、馬來西亞、印尼、孟加拉、印度、巴基斯坦,從2015年2月開始,支付寶與當地合作夥伴攜手相繼實施了9個本地錢包,支付寶正以「1+9」的模式,服務全球8.7億用戶。
行動支付走向世界
如果說本地錢包代表支付寶全球化的一種模式,與此同時,跟隨陸客的腳步,支付寶也在拓展線下支付的受理網絡,目前已遍佈全球40多個國家和地區:俄羅斯捷運、芬蘭狗拉雪橇、多國的出租車、香港旺角街頭的小吃店、台灣和泰國夜市,以及7-11在內的全球連鎖便利店,都能接受掃碼支付。
今天,「你好」、「謝謝」、「支付寶」,正成為海外商家招攬陸客的慣用語。來自中國大陸的行動支付方式已經覆蓋到交通、便利店、街邊小店和夜市等「旅遊毛細血管」的末端場景。
ALAN譚是馬來西亞沙巴省首府亞庇市的一個榴蓮攤主,從祖父輩來到馬來西亞,如今在沙巴已歷三代,得益於陸客數量每年以15%到20%的成長,生意越來越好。三個月前,他的榴蓮攤位也開始接受支付寶,為生意帶來20%至30%的成長,現在來自支付寶的收單,佔其總營收的40%。
與馬來西亞隔海相望的菲律賓,日正當中的首都馬尼拉,芒果樹(Mango Tree)連鎖餐廳賓客盈門,作為首批上線支付寶和菲律賓本地錢包Gcash二碼合一的商家,餐廳只需要張貼一張二維條碼,即可滿足本地用戶和陸客的掃碼支付的需求。
「我們最大的願景就是未來服務到本地6,000萬沒有被銀行服務到的人群。」菲律賓Mynt公司的CEO湯馬斯(Anthony Thomas)說道。2017年2月,螞蟻金服和菲律賓數位金融公司Mynt達成戰略合作,共同推動菲律賓本地最大的電子錢包Gcash的發展。
眼下,菲律賓的金融服務依然貧瘠。66%的菲律賓人沒有(任何)銀行帳戶、34%的城市居民在附近找不到一個銀行據點、90%的菲律賓人沒有信用記錄,只有3%的人使用信用卡。但這裏充滿商機,菲律賓有發展數位金融最好的土壤,它是一個年輕的國家,23歲以下的人佔總人口數的60%,過去五六年的GDP平均成長率為6%至7%,手機普及率非常高,其中智慧型手機覆蓋率佔40%左右。同時,該國有巨大的金融需求,1,200萬外勞人員、每年60億至80億美元的境外匯款,讓菲律賓成為全球第三大匯款接收國。另外,「重消費、輕儲蓄」的文化習慣,為消費金融的發展留出巨大空間。
沈奕飛是螞蟻全球本地化的菲律賓負責人,是年資8年的「老螞蟻」。現在,他正帶領30人的螞蟻團隊,在馬尼拉當地與菲律賓同事深度合作。
「幾乎在所有東南亞國家,都缺少風險控制技術。」作為螞蟻全球化最早的拓荒一代,沈奕飛見證一個個專案的實現,但在馬尼拉,沈奕飛團隊不只帶來支付寶的風險控管等基層技術架構,還輸出更多產品、營運等全方位能力,尤其帶入藍色二維條碼背後,中國大陸市場十多年發展經驗,彌足珍貴。如螞蟻團隊會再三告訴菲律賓同事,支付是一切金融服務的基礎,所以要先做好支付;而要做好支付,最重要的是打通關鍵場景。
湯馬斯感慨說,「支付寶願意把所有涉及到的生活服務場景和金融場景經驗傳授給我們,我們在全球也找不到這樣的合作夥伴」。
Syahrunizam Samsudin是支付寶投資的馬來西亞本地錢包Touch'n Go Sdn Bhd(TnG)的CEO,他也深感中國夥伴的重要,TNG Digital是Touch'n Go和螞蟻金服的合資公司,而Touch'n Go是馬來西亞最大的預付卡公司,在捷運、公共交通、高速公路過路費等領域的覆蓋廣泛。
在中國大陸提出「一帶一路」倡議之前,哈薩克、俄羅斯都曾提出類似建議,美國前國務卿希拉蕊(Hillary Clinton)2010年曾提出「新絲綢之路」計劃,但這些建議後來都不了了之,當接力棒交到中國大陸手中,作為一個擁有全球最多人口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一帶一路」倡議有不同的分量。這是當今中國對全球問題所提供的解決方案。
然而,一些國家對「一帶一路」倡議仍帶有偏見。如出於遏制中國大陸的戰略目的,美國對「一帶一路」倡議十分警惕,從川普的前首席顧問巴農(Steve Bannon)的演講中一窺端倪。一向以對華強硬態度著稱的巴農,於2017年在東京的演講提到,「一帶一路的大膽之處,就是將三個地緣政治因素結合在一起組成一個完整的計劃。」
巴農談及的三個地緣政治理論,分別是麥金德(Halford J. Mackinder)的「世界島」理論、馬漢(Alfred T. Mahan)的海權理論和史派克曼(Nicholas J. Spykman)的邊緣地帶理論。巴農對中國和「一帶一路」倡議的思考,停留在冷戰思維和地緣政治視角,但他所忽略的是,中國正在走出此一窠臼。
【知識點:世界島】麥金德認為,歐亞大陸是「世界島」,誰控制歐亞大陸的中心,即中亞腹地(心臟地帶),誰就控制世界島;誰控制了世界島,誰就能控制世界。馬漢認為制海權對一國力量最為重要,海洋的主要航線能帶來大量商業利益,必須有強大的艦隊確保制海權,以及足夠的商船與港口來利用此一利益。史派克曼的理論則認為,誰控制邊緣地帶(心臟地帶邊緣的內新月形地帶),就能統治能歐亞。美國最大的風險就是邊緣地帶被其他國家控制住。
其實,習近平於2013年3月在莫斯科國際關係學院發表演講,第一次向世界傳遞對人類文明走向的中國判斷:「這個世界,各國相互聯繫、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類生活在同一個地球村裏,生活在歷史和現實交匯的同一個時空裏,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2017年10月,「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被寫入中共十九大報告中,到今年3月,又被寫入中國大陸憲法。8月27日,習近平在「一帶一路」建設工作5週年座談會強調,「一帶一路」符合中國人懷柔遠人、和諧萬邦的天下觀。
今天的全球化,不是去征服世界,而是服務世界,真正帶著服務世界的精神去做才有可能。
阿里巴巴是一個典型案例。在2016年的博鰲亞洲論壇上,馬雲首次提出電子世界貿易平台(eWTP),推動打破貿易保護壁壘。2016年9月,在G20杭州峰會上,eWTP倡議被寫進G20公報,建議在一帶一路國家建立若干數位貿易自由區,打造全球化的數位絲綢之路,將中國大陸成熟的電商環境向「一帶一路」國家移植。
2017年11月,首處海外eWTP試驗區、馬來西亞數位自由貿易區在吉隆坡啟用運營,而eWTP位於吉隆坡機場的中國境外第一個超級物流樞紐(eHub)於同日正式奠基。迄今,阿里巴巴的「菜鳥物流網」依靠全球智慧物流骨幹網,已幫助2,651家馬來西亞小企業出口商品到全球,為小企業節省通關逾3,000萬小時。
中國對外經貿大學全球化與中國現代化問題研究所所長王志民認為,支付寶及其「走出去」的9個本地錢包,都是「一帶一路」沿線上的產物,已經形成行動支付領域的「一帶一路」生態圈。
貿易戰 促進人民幣國際化
「此次金融危機的爆發與蔓延使我們再次面對一個古老且懸而未決的問題,那就是什麼樣的國際儲備貨幣才能保持全球金融穩定、促進經濟發展」,2009年3月23日,美國金融危機餘波未平,中國人民銀行的官網發佈一篇引起國際金融界震動的文章,那就是時任央行行長周小川寫的《關於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思考》。
「經濟全球化既受益於一種被普遍接受的儲備貨幣,又為發行這種貨幣的制度缺陷所害」,金融危機的動蕩引發中國央行前行長的反思:「理論上,特里芬難題(Triffin dilemma)依然存在,即儲備貨幣發行國在無法為世界提供流動性的同時,保持幣值的穩定」。
以周小川的文章為界,中國開始向世界發出「人民幣國際化」的聲音。不過,就像任何一個新生事物,人民幣國際化並非一片坦途,儘管有一系列基礎設施和制度安排,但人民幣國際化仍受匯率走勢影響,特別是2015年「8•11」匯改後,出於對人民幣貶值的擔憂,海外持有人民幣的意願下降,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一度受阻。
時至今日,在聯準會(Fed)升息過程中,2008年金融危機所暴露的問題再次凸顯。從最近土耳其里拉的大幅貶值,到各新興市場貨幣的上下震蕩,人們對於美元的反思愈發深刻。其實,美元資金的流動一直是開發中國家繁榮與衰退的推手,雖然每次主角和劇情不同,但「資金流動帶來衝擊」這個基本規律是不變的。
尤其,當川普揮舞起貿易戰的大棒時,在「讓美國再度偉大」和製造業回流美國的宗旨下,致力縮減對經常項目逆差的美國,一定會減少資本項目的美元輸出,加之聯準會處於升息週期,回流美國的資本一定會越來越多。
「今後一段時間,美元對全球供給收縮的機率較大。意味著國際貨幣體系在未來可能處於一個相對比較緊的狀態。」曾是周小川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最得力助手、現任中國進出口銀行董事長胡曉煉指出,貿易戰為中國大陸關上一扇門,卻也打開另一扇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窗。她說:「人民幣應該抓住這個機遇、乘勢而上。」
近來在黑龍江伊春舉辦的一次研討會中,周小川再次表達對人民幣國際化的厚望,他認為,人民幣國際化不是直線前進,有機會的時候就走得快一些,有的時候會慢一些,但從長遠來看,人民幣國際化仍有前景。
值得注意的是,相對於人民幣在金融領域的應用,周小川特別指出,未來人民幣國際化應更強調實體經濟領域的自由使用,如貿易、投資和旅遊。
在服務全球的同時,支付寶也透過民間和企業的力量,為人民幣國際化打通管道,其中涉及全球金融和貿易新秩序,而支付寶的全球化與此不謀而合。在支付寶境外線下支付過程中,中國大陸出境旅遊的消費者支付人民幣,當地商家收單則能拿到本國貨幣。支付寶的全球化,更大的作用在於中國人行動生活方式(即人民幣生活方式)的品牌輸出,有助於打開中國大陸消費者和國際商家的心智。對中國消費者來說,出國不用再換外幣,將提高人民幣作為世界貨幣的通用感;對國際商家而言,透過支付寶直接收外幣結帳的同時,也開始希望用人民幣直接向中國大陸進貨,甚至未來能直接收人民幣。這是一個有關國際貨幣生態系統工程。
過去在全球範圍內,零售支付交易大量依賴VISA、萬事達卡(Mastercard)等國際卡組織,或是PayPal等國際支付機構來完成,背後需要透過人民幣到美金、美金到當地貨幣的二次購匯,不僅提高匯兌成本,還進一步提高美元在國際支付結算體系中的地位。
現在螞蟻金服已支持27種貨幣之間的結算匯兌,從長遠來看,將會使越來越多的境內外消費者和商家在交易中以人民幣結算。
不僅如此,部分國家和地區甚至可以直接用螞蟻花唄(支付寶的一種支付機制)。未來,由中國企業構建的零售支付網將在全球成型,人民幣將能和更多的當地貨幣直接兌換,從支付、電商、物流等多方入手,將中國大陸內部成熟的電商環境和數位化經濟生態,移植到包括「一帶一路」沿線在內的更多國家和地區。
本文來源:《多維TW》月刊0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