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為馬」，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成語，典出《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秦二世時期的野心丞相趙高，為了鑑別滿朝文武是敵是友，便帶了一隻鹿上朝，當著秦二世的面「指鹿為馬」，並要眾臣選邊站。想跟著趙高圖謀篡位者立馬大聲附和、有良知卻膽怯者低頭不語、不容黑白顛倒者勇敢指責趙高混淆是非。

結果，趙高誅殺忠諫之士、逼秦二世自殺，最後卻死於自己扶植的秦三世子嬰之手。子嬰在位46天，降於劉邦，後遭項羽殺害，終結秦朝短短15年的國祚。

當今民主時代，國家領導人再有才，至多只能幹8年，長也長不過短命秦朝，但搬演起「指鹿為馬」的戲碼倒是不輸古人。2017府版春聯「自自冉冉 歡喜新春」所引發的「指由為冉」事件，堪稱現代版「指鹿為馬」終極之作。

只是這次較勁的場合，不在朝廷之上，而在執政者與選民之間。對於「自自由由」被寫成「自自冉冉」，有知名作家不畏權貴，數度為文痛批；有獨派大老就事論事，要府方坦然道歉；有出仕的台文專家先直言後改口，儼然「相忍為國」；更有網友南北軍PK，大搞「冉冉」Kuso。

但期盼政府履行「謙卑謙卑再謙卑」承諾的選民，都等到123自由日了，卻只等到府方的擇「冉」固執，部分媒體甚至引用綠委之言，營造「自冉」春聯物稀為貴的印象。

如此的「理不直氣很壯」，其實反映的是一種執政心態，亦即本土政權自覺有正當性，凡事「我說了算」，明說溝通再評估，暗地堅持不聽勸。此從「一例一休」協商過程中，工商團體吃盡悶虧，又可得一佐證。

由於各界對「冉」字的考證，我也莫名、跳tone地想念起已經過世16年的前同事冉亮。她派駐華府24年間，經歷了卡特、雷根、老布希、柯林頓到小布希，共5位總統的7屆任期，在那個Google、臉書不存在，有志之士不問一例一休，只想善盡媒體「告知與監督」職責的年代，她一路兢兢業業、自立自強，終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從抽屜深處翻出冉亮《用生命寫新聞》悼念文集，緬懷那個媒體還受敬重的年代，看到當今新聞與評論都成了「快時尚」，被美國影帝丹佐華盛頓諷為「不看新聞會與世界脫節（uninformed），看了新聞會與事實脫節（misinformed）」；看到剛就任的美國總統川普以twitter為自媒體，用破英文把就職演說的層次從世界強權打成民粹霸國，並公然向全天下反川普的媒體宣戰；看到「後真相」時代，人們反智自用，各為其主，以致類似「指由為冉」的情事層出不窮……不知老同事在天上會做何感想？

　時代如風，人們總是隨風起舞，但也總是被風騙不知！或許，我只是個在乎歷史脈絡與新聞縱深的媒體白頭宮女，無法認同當代以破碎資訊與片面之詞為報導主流。然而即便狗吠火車，也總要有人逆風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