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政府高層即將完成換屆,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將於19日卸任,日前他在兩會期間的記者會中,面對媒體高喊「誰是您的接班人?」周小川笑回 :「你猜呀!」全場莞爾。周小川在任期間,中國大陸的金融改革向前推進,人民幣成為國際儲備貨幣。除了英語流利,周小川能用國際同行聽得進去的言語和論述進行溝通,讓貨幣政策逐步與世界接軌同時,還能保持「中國特色」,這位「人民幣先生」,堪稱最受歡迎的一位大陸高官,更助推大陸人行蜚聲國際。
《經濟學人》曾這樣評價周小川:「思考縝密,海外知名度高,具有改革意識。」大陸學界及媒體也形容他「穩健,具理論功底,在銀行間貨幣市場的日常操作,帶著像是工程師的方式具體操作。」不禁讓人想起,帶著極高的評價離開政壇的中國官員,還有1998年中共十五大時上位的總理朱鎔基。
朱鎔基也學理工出身、也曾任人行行長。讓外界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上任之初發出豪語,「已經準備了一百口棺材,九十九口留給貪官,一口留給自己。」隨即他下令徹查遠華案,震懾了大陸政商界。之後,亞洲金融危機爆發,香港經濟遭到重創,在最危急的時刻,朱鎔基拍胸脯承諾人民幣堅不貶值,並指示北京以1,600多億港元力挺港府與炒家對戰,讓如駭浪中一葉扁舟的港府,最終在保衛港股及港幣的硬仗中獲勝,穩住香港的繁榮與信心。
不過在他任內,對中國大陸內外發展影響至鉅的,應屬推動中國大陸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的那段艱苦時刻。這是大陸自改革開放以來,對外開的第一扇門,於內於外,朱鎔基都扛著極艱鉅的挑戰。1999年,時任美國貿易談判代表的白茜芙(Charlene Barshefsky)在中美完成入世談判後,告知時任美國總統柯林頓的第一句話就是,「報告總統先生,世界上最偉大的談判結束了。」
1999年11月10日上午,當時由大陸外經貿部部長石廣生率領的代表團和白茜芙於北京重回談判桌,這是中美雙邊談判的最後一場談判。石廣生曾經回憶,談判已經歷六天六夜,中美官員相互譴責、發飆,各自為國家的利益唇槍舌劍、錙銖必較,甚至敲桌子砸板凳,讓入世談判幾乎再次面臨破裂之際,突然間,朱鎔基親赴談判前線並指示,「一定要談下來,不能讓美國人跑了。」
朱鎔基與錢其琛、吳儀、石廣生和龍永圖五個人和美方的三位代表談判,在談判的最後環節,雙方剩下七個問題陷入僵局,朱鎔基面對美方提出前三個問題時,都只有一個回答「我同意」,當美方拋出第四個問題時,他說,「後面四個問題你們讓步吧,如果你們讓步我們就簽字。」朱鎔基當時要面對的,是大陸部份產業即將因對外開放,率先經受如割肉般的劇痛,對外,他展現令西方官員難以想像的魄力,讓美方在五分鐘後同意,從而簽署大陸入世的中美雙邊協定,也成為大陸入世的里程碑。
而周小川執掌人行期間也經歷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當時他發表文章提醒國際貨幣體系的內在缺陷和系統性風險,因此應特別考慮SDR(特別提款權)的作用。在2015年,周小川完成推動人民幣納入SDR,推升人民幣跨大步登上國際舞台,從而使得大陸監管機構在國際上的發言權大幅提升,金融與貨幣政策對全球的影響力也逐漸提高。
在不同階段,每個人都有得以發揮及努力的目標,以上兩位中國官員也一樣。朱鎔基在經歷中國大陸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後,徹底「裸退」,鮮少於公開場合露面。回顧過去人行行長生涯,周小川也簡單概括:「跟大家一起在金融改革開放方面做工作,向前推進,是很有幸的一件事。」這兩位大陸官員,分處不同時代,但他們在任期間,的確是以提出具備新意及超前的觀念,加上展現國際視野與改革精神,才贏得國際間的尊重,雖政治舞台落幕,但在大陸提升國際形象與影響力上,他們應算是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