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通『名偵探柯南』有一個深植人心的老梗。劇情中偵探毛利小五郎辦案遇到瓶頸,且面對一群看起來都很無辜的嫌犯而進退維谷時,小學生模樣的柯南就會張著天真的大眼睛並指著真正犯罪者說:「毛利叔叔,你不覺得這個人很奇怪嗎?」,然後整個偵查方向就會峰迴路轉超展開。但一般民眾或許不知道,在偵辦洗錢犯罪的場合,也有一群柯南默默地協助執法機關打擊洗錢犯罪---他們是一方面戰戰兢兢地為合法客戶提供金融服務,但另一方面靜悄悄地為執法機關提供反洗錢情資的銀行行員及其它金融機構從業人員。
打擊洗錢犯罪與打擊傳統犯罪不同,執法機關需進行所謂的金融偵查(Financial Investigation)。有別搜索、扣押、訊問、監聽等傳統偵查方法,金融偵查是執法機關藉由對於犯罪資金金流進行追蹤的新型態偵查方法。不過洗錢手法日新月異,金融交易資料多如牛毛,單單靠執法單位沒有頭緒而埋頭苦查金流,終究不得要領。所幸,我國洗錢防制法,依據FATF國際標準建議,規定金融機構發現有可疑洗錢交易時,應向法務部調查局洗錢防制處通報可疑交易報告(Suspicious Transaction Report)。我們可以說,有精準及時的可疑交易報告,才有高效率的金融偵查。洗錢過程雖極為複雜,但總還是需要一個關鍵人士(key man)掌握全局,這個關鍵人士往往掌握犯罪資金的流向和洗錢相關帳戶,以確保帳務清楚且服務及時(對洗錢集團而言,帳務清楚和服務及時常常是爭取洗錢客戶的重要賣點)。而可疑交易報告所通報的可疑客戶常常就是這種關鍵人士。金融機構向進行金融偵查的執法機關提出一份及時的可疑交易報告,就好像是柯南向毛利小五郎精準指出疑點一般;執法機關就可以以該關鍵人士為起點以開啟綿密的金融偵查,打入洗錢犯罪的核心且更能掌握相關黑錢實際去向。
問題是,雖然金融偵查仰賴可疑交易報告,但金融機構畢竟並非執法機關,如何使金融機構有充足能力辨別某金融交易為合法交易抑或疑似洗錢交易?關鍵還是在於:金融機構應該更加了解其客戶背景,因為不符合客戶背景的金融交易往往是洗錢交易的高風險群。因此,為從根本提昇金融機構本身對洗錢行為的辨識能力,在金管會、法務部等有關部會努力下,新修正洗錢防制法第7條第1項引進FATF國際標準建議所要求之『客戶審查程序』(Customer Due Diligence,簡稱CDD)。什麼是客戶審查程序呢?依照FATF國際標準建議,其基本內涵為:首先,金融機構必須確實辨識並確認客戶真實身分。其次,金融機構必須掌握該金融交易最終實質受益人。再其次,金融機構必須了解該客戶即將建立的業務關係之目的及本質等事項。
表面上,客戶審查程序的執行過程,對金融機構和民眾都造成一定程度的不便。也有人質疑:客戶審查程序是否將民眾都假想為潛在的犯罪人來監控?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試想,飛機乘客在搭機前必須全面接受飛航安檢,但這並不意味將每一個乘客都假想為潛在的炸彈客來監控,只是藉由嚴格安檢排除任何違反飛航安全的因素。同樣的,要求一般民眾配合辦理客戶審查程序,也不意味將每一個客戶都假想為洗錢罪犯,而是藉由客戶審查程序把關而使黑錢無從借隙滲透金融體系。所以,一輩子奉公守法且對貪腐、詐欺、販毒等重大犯罪集團深惡痛絕的您,若因新修正洗錢防制法施行而感到不便時,別急著對銀行行員動怒,反而應該給行員們一個嘉勉會心的微笑---因為行員們雖然不一定都有柯南般天真模樣和陽光笑容,但確確實實都是打擊洗錢犯罪的無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