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017)六月下旬,政府組成台灣企業領袖訪美團,成員涵蓋石化、鋼鐵、電子資通訊、生技、機械、航太及工程等各產業,共有24家企業的高階代表參加,考察投資環境。另外,共有84家企業、140位代表,參加在華府登場的「選擇美國投資高峰會」。
為此,媒體批評台灣企業投資意願低迷,政府卻大肆組團前往參加美國的招商大會,尤其是鴻海在美國威斯康辛州上百億美元的大手筆投資,對照國內低迷的投資,真是令人不解,可謂「矛盾之至」。不過,就經濟學原理而言,企業對外投資有其策略性考量,或取得原料,或連結市場,或取得技術;同時,企業對外投資,可望動帶母公司出口的增加,因此,赴美投資不必然對台灣不利。
以下分析台灣企業領袖團赴美投資的正面意義:第一,透過投資,緩和美國川普總統的可能貿易制裁。以日本為例,日本對美國享有600多億美元順差,但也在美國投資了上千億美元,創造數十萬個工作機會,反之,墨西哥享有對美600多億美元順差,但對美投資只有數十億美元,加上美墨邊界的上百萬非法移民,自然成為美國貿易保護的頭號目標。因此,台灣對美國的投資及就業機會的創造,有助於降低美國的貿易制裁。
第二,透過企業論壇、智庫論壇強化台美合作的連結。在企業論壇中,企業指出台灣的製造能力及其和美國企業的連結,是美國製造業重返美國的不可或缺夥伴,並有助於推升美國重量級企業如Apple、IBM、微軟、Google的國際競爭力。
在智庫論壇中,學者指出,如果納入採購、服務業授權,美國對台灣的逆差可望大幅縮小,甚至可能為順差,同時,應將對美投資及貿易逆差併同考量才有意義。
第三,組團考察有助擴大聲勢,爭取更好的投資條件。此次台灣組成僅次於中國大陸的第二大代表團,造成龐大聲勢,也吸引各州政府的矚目,紛紛要求前往投資,並提供優渥的誘因。當然,企業的投資有公司內部決策的考量,組團到落地投資仍有一段距離,而且多數企業也不會因為政府的組團而進行匆促投資的決策。
第四,企業前往投資或取得低廉原物料的供應(如中油、台塑取得頁岩油的供應),或連結供應鏈(如華碩、宏碁等電子業),或接近市場(如台灣晶圓代工業者的主要市場為美國的IC設計業者),前往美國投資有利公司競爭力的提升及強化台灣的經濟競爭優勢。
第五,連結美國新經濟的生態鏈。眾所皆知,這波美國成長動力在於人工智慧(AI)、巨量資料(Big data)、物聯網(IoT)、共享經濟(Sharing economy)等,美國乃上述領域的創新源頭。因此,前往美國投資,人才進駐,在人才、資金、技術、創投、創業生態系的連結,才有利於台灣連結美國新經濟,為下波的經濟成長注入嶄新動力。
如同前述,政府組成大規模企業領袖團前往美國投資,有其政治、經濟考量,但如何和國內經濟連結,避免產業空洞化,則必須有以下的考量:
第一,對美投資必須連結國內供應鏈。台灣在新經濟的領域上,人工智慧、巨量資料、物聯網、共享經濟、金融科技上仍有相當機會,因為台灣在半導體、感應器(Sensor)、個人電腦上有優勢,結合軟硬體,透過軟體應用程式的開發、應用,仍可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如能搭配政府在專案計畫上的補助、支援,創意上的推動,以及跨部會的協調、服務業主管部會法規鬆綁及產業化的思維,將足以展現優勢,吸引更多國內外投資,同時,和美國投資的供應鏈、廠商連成一氣,將有機會透過投資,創造更多對美的貿易機會,並在新經濟領域上勝出。
第二,國內投資環境改善,吸引投資。國內投資的低迷,才是國人對企業大舉海外投資的最大憂心。而缺水、電、土地、人才、資金等五缺,以及環境影響評估、勞動法規的缺乏彈性,更是重中之重,而這些問題和公務員的誘因,圖利他人不能除罪化致綁手綁腳,部會本位主義,以及服務業主管部會缺乏產業化的思維有關。因此,公務員誘因機制的調整、圖利公眾利益除罪化,才能鼓勵公務人員勇於任事。再者,行政院應建立跨部會的共同KPI,而非僅由政務委員以平行地位居中協調,才能確實解決水、電、土地、人才、資金的問題。同時,服務業主管部會賦予一定比例產業化的KPI,使其從過去被動,轉為主動協助廠商改善投資環境的作法,才能徹底解決問題。而國內投資一旦增加,對外投資擴大海外通路,帶動國內出口,反而是競爭力的延伸,就不足為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