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看山,不是看香港的青山 是這些青山的背后 那片無窮無盡的后土, 四海漂泊的龍族, 叫它做大陸, 壯士登高叫它做九州, 英雄落難叫它做江湖。
詩人余光中於去年底離世,他的詩作《鄉愁四韻》因選入國中課本,並且譜成民歌,較為我們所熟知。在傳唱之際,父輩們的長江水、海棠紅、臘梅香,就在我們的想像裡,成就一幅四季分明的秀麗山河。這首在1974年發表的詩作,思鄉雖重,但用字輕快,令人覺得46歲的詩人仍抱著返鄉重溫親情的盼望。
近6年前赴港,正值中學生反洗腦教育運動,香港本土意識已萌發,拜訪一位「港生港長」的學者M,他談起旅居在港的大陸海歸派與台灣學者,眼裡只有大陸,從來不曾為香港的未來發聲,來港不過是賺錢。
M說到激動處,竟吟誦起余光中在1985年的作品《十年看山》,不看香港的青山,而是青山後的大地,當M說到「四海漂泊的龍族,叫它做大陸;壯士登高叫它做九州,英雄落難叫它做江湖。」悲愴之情,我聽了,都覺得愁悵。57歲的余光中,再寫故土,已有回不去的痛徹覺悟。
然而我認為《十年看山》的重點,並非僅在破題時坦承,辜負了香港的明媚風光,因此讓紫荊花開了又謝,而在中段之後,幡然醒悟此地(香港)「就是失去的夢土」,流露出詩人對香港已有「他鄉做故鄉」之感。
M認為,余光中等過路學者為香港的民主貢獻太少,但若參照《亞洲週刊》近期專題報導,余光中在香港中文大學任教11年,在香港培育出一批「沙田幫」作家,對香港的藝文有著深遠影響;文中有妙喻,「大陸是余光中的母親,香港是情人,而台灣則是他的妻子」。兩岸三地在詩人的生命裡各有意義,他的影響也是多面向,無法從單一觀點決定。
在台灣,亦有人批判余光中是威權的附庸,我認為余光中在兩岸議題的立場,如同對母親的思念,終生不改其志,相較於牆頭草或民粹型的政客,反顯可佩。斯人已逝,無論是讚美或批判,都會被時間所湮沒,唯有他的詩作會留傳下去。